2008年8月31日 星期日

the moment



在某方面來說,「攝影」這件事就好像是在尋找些什麼。一個生活中的片段、一個故事,又或一個具個人的經驗。然後,相機頓時變成了個人身體的一部分,透過小小的觀景窗,用快門瞬間凝凍、詮釋所看見的世界。這一些活生生的、不帶虛假的真實的事件,成了素材,然後攝影家再用相機將所見拾起。

布列松曾說:「一個人的眼睛所見和心靈存有某種聯繫。」
他認為:攝影者應該精準且迅速的拍下當下的人事時地物。
因為,攝影,決定在一瞬間。

在佛家的練習裡,一切艱苦孤獨的實踐,只為求得一點靈光乍現、稍縱即逝的頓悟。有趣的是,布列松的見解似乎與佛家的思維有了那麼一點相似之處。
因為要這一瞬間,所以觀看的方式相對的顯得重要。
因為這魔幻的一瞬間,使得攝影相異於其他創作方式。
這一瞬間,是攝者與被攝物之間暫時性的連結,是當下產生的了悟。

hallucination



常想人在瀕臨死亡邊緣人前的那一刻會是怎樣的狀態?
據說,腦中會浮現一連串像走馬燈的影像。
一些生命中重要的人或事會快速的從腦中掠過,然後像是電腦快速消磁般地洗去腦中層層堆起的記憶岩脈,記憶被清空後候才會完全的死去。
曾經有人從高山摔下,命大沒摔死,在摔下的那一小段時間裡,看見一生的重要片段飛快晃過,一幕幕的播放自己的往事使他在剎那間忘記了一切恐懼,安祥等死。
這走馬燈,會不會是某種啟示,要人在死前的最後一刻有所頓悟與覺醒?
忘卻生死,不生不滅。

“Jacob’s Ladder”在聖經裡面指的是通往天堂的階梯。
舊約創世紀裡,因為以撒想要殺弟弟雅各,所以雅各被迫逃離家園。一天晚上他在荒地裡夜宿休息的時候,夢見一個從地面頂立到天空的梯子,神的天使們就在這樓梯又上又下的移動著。

編劇原本只想要傳達一種令人不寒而慄的感覺,像是突如其來的狀況,像是被困在無人的地鐵沒有出口,超乎尋常的狀況讓我們困惑孰真孰假。
如一場緜緜的夢。Bruce Joel Rubin(編劇)的夢。Jacob/Tim Robbins的夢。
噩夢。
因為被困住了無法離開。
其中,人形俱散,無心無影。
在黑暗中看見的不是外在的世界,而是內心。
心中,無數的幽靈鬼影。

簡單的概念卻運用複雜的情節一層一層的建構了這個梯子。或者通往天堂,或者通往地獄。虛擬與真實讓人無法搞清楚影片究竟是在講過去、現在、還是未來?你以為你看見了Jacob在戰後的生活,那些來自煉獄的影像-角與尾巴(惡魔)、鮮血(痛覺)、影子(幻覺)或者每張模糊扭曲的臉(不確定感、恐懼)是因為戰爭的創傷,然而,到電影結束時,你發現你在看的過程中所相信的事情,到最後卻是假的。前面只不過是Jacob臨終前再度經歷生命過往的歷史,及於生、於死拉扯的倒敘;而這樣說也不盡然準確,因為相對於死亡這狀態而言,這一片混亂幻象過程何不嘗是一個刻意雕琢的悲愴前敘。

噩夢裡,有濃霧。
盤旋的霧,終究會化開。

片中以Jacob心靈導師出現的Louise在片子進行了三分之二的時候,道出了核心:那些來自地獄的魔鬼企圖將你所愛的所戀的無法割捨的牽絆奪去,然後你不捨掛念操心拒絕接受。
攤開人性無非是癡愚貪嗔,憂嫉怒之夾雜。
人有太多時候有太多的慾望與執念,有時候甚至狂妄的以為能夠全盤地掌控命運,因為這樣而時常持續兜轉在一處泥濘的凹陷,無止盡的雜念像是不斷地黏住身體無法彈開的灰。掙扎。
將天使與魔鬼分開很容易,他們就是不同的個體;然而如果換個角度去看,欲將所執所欲奪去的魔鬼也會是天使,因為他們讓你的靈魂自由。
於此你毋須再焦慮不安畏懼驚慌。

沒錯,是噩夢。
唯一可以離開的方法就是通過。
通過自己的黑暗面,通過那個想像,然後發現通往自由的出路。
而你可以選擇這一條路。
往天堂,或往地獄。

片終Jacob死去的兒子做為一個引領著他上天堂的使者。
所以,過往的情愛並無因肉體的失去而消失。反倒是一種無名的連結。如暖流緩緩湧進那進入死亡前漸被消去的記憶底層。
我們終將與死去的人相見。
或早或晚。肉體消亡,如雨水落土。

所有的告別只是暫時。

一切終將歸於荒洪,成零成空。

2008年8月20日 星期三

bloody sky


5:24a.m。窗前。

有時候搞不清楚究竟是失眠了,或者是全城裡最早起的人。
這個時候,
捷運還沒開。
應該有一些早起的老人已出現在靜靜的街頭。
24小時營業的永和豆漿也許已有顧客。

記得以前小的時候在學校總是擔心害怕一個人,
到了高中,即使必須習慣於離別、習慣一個人,我還是害怕。
這種狀況到了大學還是沒變,只是我學會漸漸地把它隱藏起來。
總是害怕在生活裡,單獨一個人會讓人以為是怪物,
因為是怪物,所以沒有朋友。

而現實證明,我終究要習慣且註定時常一個人。
手機電話簿裡面稀稀疏疏的幾個看來熟悉,卻又陌生的電話
陌生的熟悉。
幾次想打電話給誰,
而最後手機顯露的淡藍色冷光終究要消失在手邊。
電腦裡msn上的眾多虛擬的名子,經常在螢幕上顯示的不過是micki和plin。
伊媚兒不嫵媚。而是堆滿垃圾。
電子信箱裡,收件夾裡頭找不到需要被開啟的信件。
有時我懷疑我是不是需要這些當代的科技產物。
也許回到過去那種沒有手機、沒有電子郵件的生活型態,
或許還能夠拉近與這座城裡某些人的距離。

過去曾經在彼此的生命中交錯而後分離的一些人,
即便曾如影像確切的交疊,
但是時間一過,卻又悄悄錯位了,
再也不曾也不能擦出什麼樣的火花。
而任誰又何嘗願意那樣,而是時間毫不留情的將我們沖散彼此了。
誰也在不能回頭。

總是在不同的寂寥的夜裡,以相同的姿勢抓著時鐘,
定定的看著秒針一分一分的走,
清醒而深刻的想起曾經離我而去的那些人,
如果依照時間將人衝散的邏輯推論,
他們的離去似乎也不再那麼令人難以忍受,
離去,似乎是出自某種必然。
過去再怎麼靠近也終究是過去,再討論過去不過是嚴酷的顯現現實的殘缺。

如天外那片血紅的雲朵,重重的壓過。


再過沒多久,環河快速道路應該又是車流不息。
然後,我又將出門,再次與一堆人擦肩、路過。

日安,台北。